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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代人喜欢说,人生是一场约定,是一次探险。这类命题在洁静精微处都对。不过,从天地序列来看,人生是从道向德,再从德向道转换的旅程。这个道是天真之道,是天地一份子,呼应天地之道,如儿童,如复归于婴儿的成年和老人。其中的德,乃是在大道上收获的资粮,内在的德性和外在的缘份。德是行于大道的能量或动力。不道不轨者意识不到这样的人生。可惜的是,不少人到中年的朋友,仍像年轻人一样四顾苍茫,绝顶孤独。在亲友之中感觉不到温暖,在社会中坚之中感觉不到依靠和助力,在天地四时之中感觉不到真实不虚的幸运和恩宠。我曾问过楼宇烈先生这样的话,那些名人为什么不能享尽天年就挂了,楼先生秒回反应,因为他们不再天真。
楼宇烈先生、杨向群老师和余世存老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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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性的坎陷现象之一,每个人在时代社会中都参与了鄙视链的打造。基层的阶层如农民会为高一层的人鄙视,哦,他是玩泥巴的。稍高一层的工匠们仍为人鄙视,哦,他就是一个打工的。有钱人被鄙视,铜臭十足的人。在这方面,女人对人性似乎有深刻的直觉,一个女人就对她的艺术家丈夫说:“你别介意,说句不好听的真话,一个艺术家名气再大,但在富商的眼里也只是个高级乞丐而已。你不用为钱担心,有了人,就有了一切。”有人问,农民有鄙视链吗,当然有的,农民的鄙视链丰富得出乎想象,我曾经到乡镇检查工作,那些乡干部端茶递水之余,好奇地一脸色情又一脸鄙视地问我,那些城里的模特儿成天就打着条跨吗?
03
有人问,《金刚经》五千字可以《道德经》开篇的话“道可道非常道”来概括,为什么懂得道可道非常道了,仍要去读《金刚经》?很简单,《金刚经》提供了另外一种语境,另外一个世界。只要那个世界存在,只要为我们得值,我们就有必要供养承事。尤其是,从它那苦口婆心的关照中感受到无缘大慈异体同悲的慈悲,从它那天启般实又推理中感受到发心的功德,这跟道家至简的宣示各有特点。如果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不一样的世界,那么我们同样需要去了解。站在古典的角度轻视现代,站在现代的角度轻视古典,都是片面的。儒家圣贤曾说,一物不知儒者之耻,也有这样的用心。
《打开金刚经的世界》
作者:余世存
出版社:海南出版社
04
大道至简的诸多道理中有一条,扫地好。但我们很多人都做不到,我们经常给环境、公共场所、自己的私人空间制造垃圾,制造无序。朱伯庐《治家格言》开篇有训:“黎明即起,洒扫庭除,要内外整洁。”这是儒家的实践。佛家则做了相当的展开,“凡扫地者,有五胜利,一者自心清净;二者令他心清净;三者诸天欢喜;四者植端正业;五者命终之后当生天上。”就是,可以令自己的心地清净没有烦恼。可以让他人心地清净没有烦恼。天地神明生欢喜心。喜欢扫地的人,来世会长的漂亮端正。喜欢打扫清洁的人死后会有好的归宿。
05
黄永松老师去世的消息让我意外,这段时间来我一直不适应他已经不在的事实。我们的联系很淡,微信上总能收到他的消息。他那么早创办“汉声”,让传统文化发声,功莫大焉。他打坐的功夫极好,仙风道骨,有童心,又对后生晚辈有体贴照顾。据他说,他也是得前辈的提携照顾。我写《给孩子的时间之书》得他帮助,他找张宁老师编辑,使得此书以家长孩子喜欢的形式呈现,我都没来得及感谢他。真希望他能乘愿再来。
《汉声》杂志创办人黄永松先生3月4日凌晨4时30分辞世,享年81岁。黄永松先生长年投入民间文化采集与田野调查,编办杂志五十余年,以影像为民俗艺术留下系统性的珍贵记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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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写过一首“在黄山听雨”的小诗:世家子弟送走一个个大师,岁月等着他坐到自己的位置;飘零的花果在河水里相遇,孔子时的风化作今夜的雨;这雨愁人,沈从文听出一句,让孩子们误解他柔软的心地;雨雪从南到北注解了严冬,20万册书等待着文正文忠。

余世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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