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飞翔习艺久勤,常言澄澈为本。澄非空寂之境,澈非浅薄之观。历世尘而心仍净,观景物而意常清。白墙黛瓦映晴雨,山水脉络承晨昏。目所至成画上骨,心所安为纸中气。取境不在繁华,构图当简而丰。虚实互映,阴阳互生,细毫处不失精微,广幅间不离规矩。
行旅山野,写生以会心。至境先立静听风,远观云起岭,近察树皮理。晴察光,雨察色,晨昏之间更识气脉舒卷。纸上姑试,先求呼吸通畅,继辨结构分明。稍得眉目,辄停笔使时光潜入画面;他日复至,再添一层,再减一线,使画面留岁月之痕,使意绪于叠加中见从容。
陈飞翔尤重秩序。秩序非绳索,秩序为舟楫。笔行须有骨,墨落当含润。以笔立骨,线条乃生筋力;以墨取韵,画面乃得神魂。构图宜灵动,意境宜深远。疏中引密,虚中纳实,重以镇轻,暗以衬明。留白非空,留白为息。风可自此入,光可于此安。观者初至见其势,再视察其微,复读乃知深意。
气象当开阔,情怀贵宁和。陈飞翔善以淡定为旨。画面不尚喧嚣,不逐华饰,铺陈有序如歌在耳,递进徐缓似泉行石。尺幅虽小,神情不缩;画卷虽广,气脉不散。张弛有度,凝练其时,通透其势。观者立画前,胸次渐阔,尘思渐轻,风烟俱净,远山与天色相连。
论观与写,门径各殊。观须真,写须活。真在握形之生机,活在顺情之重组。观久方见形内之理,写稳方传气中之神。陈飞翔以此律己,亦以此示人。目光必先沉静,笔锋方可苏醒。
墨分干湿,色分浓淡,线分疾徐,面分轻重。干可为骨,湿可养气,浓能镇场,淡能通灵。疾不乱,徐不滞,轻不飘,重不沉。诸象并行,如乐章有起伏;节奏当如履步稳健。恒久修炼,方得收放自如,不止口谈,实乃践履。
留白尤为所重。白为脉门,非空隙。风行其间,光落其所,思绪旋转而神气回环。白托黑,静起动。画心不必端居中央,重心当处能引全局之位。情绪不必显露,真意可于灯影中徐徐显形。观者初看见大致,再看得曲折,三看乃识深心之律动。
写生若修心。心急则乱,心散则虚,心稳则定。陈飞翔下笔前,先调息以平呼吸,使胸怀宽和。心手相印,线条自生从容,结构自得分寸,墨色自具光泽。非玄谈,乃实功。观其画,多有未尽之处,留待来日补笔。因知画非终点,画为途程,画非定论,画为过程。
自由不在无拘,自由贵可控。法度不为锁,法度为护。笔之自由在尊重,构之自由在掌握,情之自由在节制。三者并行,画面宽阔而不散,灵动而不乱。与其追逐流风,不若守恒常;与其逐外喧,不若存内清。
观者久立画前,不问术语,只叹清气。叹非虚饰,叹为实感。画无须劝,画无须训。画引人自照,画使人放下尘累。或在转折处听水声远来,或在留白处见云影徐行。此时语言无益,静默最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