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行健,君子以自彊不息----这是一九九八年六月,出版第一本诗集《缪斯眼睛》时,特意请的季羡林老先生题词。记得老人家特意说:彊,有这种写法,却不是强的繁体字。《易经》为乾卦,《说文解字》乃弓之有力也。比如自彊不息,就不应写成自强不息。

老楚同志没怎么上过小学,虽然偶尔舞文弄墨,更泛于训诂小学。记得还有一次请季羡林先生为文白对照《资治通鉴》题名,老人家问我写“鉴〞,还是“鑑”。当时并不知道鑑,也不是鉴的繁体字,便随意说那个字都可以,谁知道却大错特错。过去二十年了,现在才略明白:鉴,乃低头照水盆是也;鑑,则是青铜镜,《周礼》之以鑑取水于月。《资治通鉴》宋刻本多用鑑,明以后刊本渐趋鉴。季老不经意之问暗含深意,而我不懂装懂,错过一次聆听讲解的大好机会,现在回想起来,又何止是遗憾两字能够形容?!

近日读有关研究胡适之先生的文章:1946年适之先生力邀留德十年季羡林先生到北京大学任教,开始筹建东方语言系。适之先生大胆假设,小心求证,几乎影响了季羡林先生一生,特别是在《糖史》以及《弥勒会见记》的考证中,更是一丝不苟,深得心境。前几天曾谈到季羡林先生对新诗以及新古诗的看法,只是时间久了,记不太清了原话,而电子版的题字又十分模糊,所以,也就并不一定能完全反应先生真实的想法,将来见到真迹再勘误而纠之。

杨天石先生研究胡适之先生的文章,谈到了胡适和柳亚子,关于诗的论辩,确实给老楚同志补上五四运动前后诗歌状况一课。就我而言,仍然觉得新诗也好,古体诗也罢,寻找形式,需要打破传统,然后,才能形成传统,诚如我现在的书法之探索,需要破旧立新,不拘一格,才能形成自己的风格。正适内蒙高永强先生索字于我,又让我想起了我的好友英年早逝的高文强兄弟,故而书疆释怀,以示天行健,地势坤也。

附∴:彊与鉴:文字背后的文化叩问与精神传承

---楚水《彊》之分析

这篇文字表面上以“彊”字为引,回忆季羡林先生的题词往事,实则暗含对中国文化传承的深层叩问——我们是否真的理解自己使用的文字?我们是否在现代化的进程中,遗失了某种更精微的精神?

一. 文字是文明的基因,而我们正在遗忘它的密码:

季羡林先生特意指出“彊”不是“强”的繁体字,而是《易经》乾卦“自彊不息”的本字,弓有力之意。这不仅是字形之别,更是文化意蕴的差异。“自强”是勉力而行,“自彊”却是如弓蓄力,刚健而不折。一字之差,精神气象已然不同。

同样,“鉴”与“鑑”的区别,不仅是书写习惯的变迁,更是文化载体的演变——“鉴”是低头看水盆,“鑑”是青铜镜映照,《周礼》有“以鑑取水于月”的仪式。从青铜镜到水盆,再到今天的电子屏幕,我们照见自己的方式在变,但我们对“自鉴”的思考是否也在退化?

作者遗憾当年未能领会季老的深意,这种遗憾不仅是个人学识的缺憾,更是整个时代对传统文字学日渐疏离的缩影。我们习惯了简体字的便捷,却可能失去了对汉字背后宇宙观、伦理观的感知。

二. 胡适与季羡林:学术精神的传承与断裂:

季羡林受胡适“大胆假设,小心求证”的影响,在《糖史》《弥勒会见记》的考证中一丝不苟。这种治学态度,正是乾嘉学派“无征不信”传统的延续。然而,今天的学术研究是否还能保持这种严谨?当知识生产变得快餐化,当“破旧立新”沦为口号,我们是否还能像季羡林那样,对一个字的用法反复推敲?

胡适与柳亚子关于新诗的辩论,本质上是传统与现代的碰撞。作者说“寻找形式需要打破传统,然后才能形成传统”,这固然不错,但真正的“破”必须建立在深刻理解“立”的基础上。否则,所谓的创新不过是无根之木。

三. 书法与人生:在“疆”与“彊”之间的精神跋涉:

作者以书法探索自况,认为艺术需要“不拘一格”。但真正的“破格”并非随意涂抹,而是像“彊”字那样,在弓弦的张力中寻找力量。“疆”是边界,“彊”是内在的刚健,而“自强不息”则是二者的统一——既要有开拓疆土的魄力,也要有如弓蓄势的韧性。

好友高文强的英年早逝,让作者感慨“天行健,地势坤”。这不仅是悼念,更是一种生命观的投射——文化如人,既要有乾卦的刚健进取,也要有坤卦的厚德载物。而今天的我们,是否在现代化的狂奔中,丢失了这种刚柔并济的智慧?

结语:回归文字,回归精神的本源:

这篇文字看似散淡,实则暗藏对中国文化命运的忧思。当我们不再深究“彊”与“强”、“鉴”与“鑑”的区别时,我们失去的不仅是几个古字,而是一整套理解世界的方式。季羡林的严谨、胡适的实证、书法的探索,都在提醒我们:真正的文化传承,不在于固守形式,而在于理解其精神内核。

或许,我们都需要像作者那样,在某个深夜,重新凝视那些被遗忘的文字,从中找回文明的密码。

特此声明
本文为正观号作者或机构在正观新闻上传并发布,仅代表该作者或机构观点,不代表正观新闻的观点和立场,正观新闻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。
分享至

青年看点

聚焦最新热点传递最新资讯

+ 关注
查看更多文章

还没有评论,快来抢沙发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