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爷爷袁公讳体刚,原阳县大张寨村村民,逝世于一九七八年农历二月,记得当年爷爷七十九岁。我之不孝,致爷爷生卒时间不详。说起我的爷爷,彼时也算条“汉子”。听家人讲,早年,爷爷给我村一张姓大户家扛长工,种地三百多亩,长年居住在东家牲口屋,喂养牲畜,犁地耙地,赶车打场,担水扫地,管护庄稼,只要是东家不干的力气活,全由爷爷代劳。这个东家可不是敲骨吸髓的主,每到农忙时节,爷爷还会吃上东家赐予的较好的饭食,偶尔还有烙馍享用,使爷爷感动不已,不遗余力,心甘情愿地为东家驱使,什么苦活累活都能干,什么活儿都会干,还真有点君明臣忠的意味。因爷爷懂得办丧事规程,他还协助东家操办不少丧事。更令爷爷引以为豪的是,县城南街一大户家人出殡,主人套马车到我村请东家和爷爷一起为其操办丧事,办得合规合矩,主人满意,东家有面子,爷爷高兴。

二十世纪三十年代,厄运降临,大曾祖母领家本就不易,我大爷、三爷相继离世,爷爷挑起大梁,协助大曾祖母踏上了持家创业的艰难历程。对爷爷的过往,我知之甚少。这些年,也许是年龄关系,时常有思古怀旧,梦见古人往事现象,也几次梦见爷爷。梦中,未见爷爷伟岸挺拔,英俊威武的身躯,多是身体前倾,在风雨中或雾霾中步履蹒跚,迈着沉重脚步负重前行的疲惫背影,迫使我梦中惊醒。爷爷离开五十多年了,祖国已今非昔比,乘神舟飞船可往返天宫小憩,驭奋斗者号潜水器可到水深万米以上的马里亚纳海沟巡游,坐高铁可一日往返上海办差,让人们真正领略了“千里江陵一日还”的快捷和科技魅力,同时,也一扫为吃喝发愁的窘迫历史印记。爷爷托梦于我,莫不是还有未了心愿或嘱托不成?让我浮想联翩,勾起了对爷爷点点滴滴的记忆,现以文载之,以缅怀爷爷的不朽功业,告慰爷爷在天之灵。心系集体,感恩新社会,竭尽全力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。

爷爷这代人,是从旧社会奔波闯荡过来的,亲眼目睹了日寇的残暴和国民党反动派的腐败无能,致山河破碎,民不聊生。解放后,迸发出无限激情,积极参加新中国建设。人民公社化后,爷爷给生产队喂牲畜,全天围着牲畜转。白天把牲畜从屋内牵出晒太阳,用扫帚把牲畜皮毛梳理多遍,之后,把牲畜拉的粪便清出(农民叫出圈),再洒上净土(农民叫垫圈)。中午,再把牲畜牵屋喂草料饮水等,牲畜喂饱后牵出。傍晚,再把牲畜牵屋喂草料,在昏暗的油灯下,一晚上得喂草料饮水多次。水不是自来水,要到水井担水,一天需几担水。天有风霜雨雪,爷爷不辞劳苦,把生产队的牲畜喂得牛肥驴壮,还赶牛犁地耙地,深得群众信赖,大家称其为“优秀饲养员”和“好把式”。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中期,爷爷为给生产队交上上等土家肥,让我经常与其清扫毛垫坑拉家积肥(所谓毛垫坑,是指庄前村后附着在地上的含有腐草或树叶的虚土)。那时,家家户户都有粪坑,脏物经过一段时间沤制,就是土家肥。当时,因缺水,许多家庭的土家肥不达标,评不上高分。爷爷为让我家的土肥沤制的好,让我与他一起担水往粪坑里灌水,记得几次把水井的水都打干了,打上的成了稠黑泥水。正所谓天道酬勤,我家沤制的土家肥,每次都被评为高分,交生产队使用。乐善好施,以助人为乐。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后期,爷爷年事已高,就不参加集体劳动了,在家编起了蒸馍飘(音译,当地百姓用语,指蒸馍用的锅盖)送人。那时,家家户户用的都是地锅,所用燃材秸秆类居多,草末之类也有。地锅盖有两种,一种是平的,做稀饭用,用高粱杆最上截和棉线按锅大小,一般由妇女制作。另一种是帽状的,高出锅沿,蒸馍时用,制作这种锅盖,多为男士。因为制作所用料物多,耗时长,工艺复杂,还得有力气,我爷爷制作的锅盖就是这种。所用料物为,未经碾压的麦秸秆和高粱杆,制作工艺为,将高粱杆劈开为不足一厘米宽的条状,去内瓤,用杆皮,经水浸泡,把高粱杆皮刮的薄薄的,农民叫这种东西为秫秸缪(读音为miu),其作用是捆扎麦秸秆。因那时家贫,用秫秸缪可顶替棉线,作用又不亚于棉线,经济实用。制作时用一种叫草锥(锥子的一种,木把,前部为金属物,尖圆,中部呈凹槽状,以利来回穿秫秸缪)的工具,把麦桔杆用秫秸缪一圈一圈捆扎起来,按锅的大小制成帽状物,就是蒸馍锅盖。制作大点的锅盖,一般需一两个月时间。凡上门求助的,爷爷有求必应,街坊邻居串门的,主动要求让人量个锅扎(音译,指按锅的大小用棍或绳量的尺寸),以便为其制作合适的锅盖。那时,我家放的挂的,可见许多大大小小的锅盖,还有制作锅盖的物料。沉稳机智,帮助家人脱险。听家人讲,有天日寇到我村扫荡,我家许多人被堵在院内,爷爷安排家人从后院翻墙逃走。因三大娘刚过门不足一个月,爷爷更担心她的安全,便把他的黑大氅让三大娘穿上,腰扎搭脖(音译,大氅配物,如围巾状宽不足尺的条布,平时搭在脖子上,用时系在腰部,民间有种说法,腰系一根绳,如穿二三层,它还有御寒作用),头戴破毡帽,脸抹锅底灰,打扮成老农模样,护送其翻墙出逃,爬着逃离日寇视线,躲过一劫。对我们的关怀无微不至。我们生活在困难时期,有好吃好喝的,先由孙辈们享用,我们多次送给爷爷他都不吃。我们这代人能茁壮成长,爷爷功不可没,我们万分感激。他不仅关心关怀我们,也爱逗小孩子取乐,见学生放学回家,让爷爷碰上,总会抓上几个顽皮的刮鼻子,打美什么的(所谓打美,是让小孩子头爬在他的膝盖上,用手轻拍后脑勺,问美不美,若说美,即予放行),逗得大伙笑逐颜开。

爷爷故去后,为给后事办得风光体面,以报答抚养抚育之恩,爸爸妈妈决定多插些纸活,聘请了大张寨村张师傅、卢圪垱村张师傅、夹滩村李师傅等约十人,用时近二十天,给爷爷插了花圈、桌楼、房子等多种祭祀用品。那时,属于特殊时期,插这些纸活有悖定制,是有风险的。物资又奇缺,搞多种品质多种颜色的纸实非易事,我多次跑遍了县城大大小小的门市部,记得有一种什么纸,在县城南街谁家搞到几张,才给爷爷制作了精美的祭祀用品,许多人见后称羡不已,认为太漂亮了。爷爷出殡前得到消息,爸爸的好友白师傅届时要带个乐队,由其亲掌唢呐为爷爷义演送行。爸爸和家人过意不去,由我到烟糖公司记不清是用八元或者是十三元买了瓶茅台酒,爷爷出殡头天晚上,这瓶茅台酒由白师傅和他的乐队喝了,引起了个别爱喝酒的家人不悦,增添了烦恼。对这一顾此失彼的作为,我深感自责和愧疚。爷爷的一生,早年给地主家扛长工,虽为仆人,以他的睿智和吃苦耐劳与勤奋,赢得了尊重。对家庭,做出了巨大贡献和付出,我们这代人为有这样顶天立地的爷爷感到骄傲和自豪。爷爷虽未给我们留下家资万贯,但教给了我们做人应具备的担当有为永不言败的勇气,奋斗不息小车不倒只管推的勤勉,竭尽全力舍不能为可能的睿智,乐于助人心存感恩的善念善为等准则,这些足以使我们受用终生,赓续万代。不管所处何种际遇,做人都要诚实守信,勇于攀登,人不负苍天,苍天才会眷顾好人。


爷爷离开五十多年了,是否仍担心我们属于饥寒交迫一族,我坦诚地禀告:您放心地去吧,我们一切安好!家庭的接力棒我已紧攥手中,定会跑出水平,跑出优异的成绩。爷爷我爱您,您永远活在我的心中!

作者:袁希嵩

编辑:苗润佳

统筹:李丽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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